陈洁不在,曹约翰一个人在她那里看电视。林雪茵敲门的时候,他已经快要睡着了。 “是你呀,快请进!”曹约翰满脸堆笑。 “洁姐呢?”林雪茵有些迟疑。 “她一会儿就回来,进来等她吧。” 林雪茵犹豫了一下,走进屋子里。 床上仍旧凌乱着,可以看出一男一女狂欢后的痕迹。 林雪茵觉得自己不应该走进来,曹约翰毫不掩饰的欣赏眼光让她很不自在,这是一个危险的牧师。 能够有这样一个相处的机会让曹约翰十分兴奋,他那充满宗教热情的赞美很容易使人产生误解。 林雪茵眼睛盯住电视屏幕,仍可以感觉到曹约翰的目光在她的脸颊和颈项上游走。 沉默使得室内的气氛充溢着浓郁的挑逗气息,林雪茵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轻盈起来,对男人的那种死去的记忆开始蠢蠢欲动,这让她对自己很生气。 “你有男朋友吗?” “没有。”林雪茵神经敏感起来。 “怪不得……”曹约翰含糊地说。 “你那么清纯高雅,只有处女才会这样。” “跟我说说你的基督教吧。”林雪茵巧妙地绕过他们之间的危险话题。 “你不会有兴趣的。”曹约翰想抓住刚才的谈话。 “那可不一定。”林雪茵歪着脑袋,扫了曹约翰一眼,“基督教对男女关系怎么说?” 她开始以攻为守了。 曹约翰诧异地睁大了眼睛,他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了解面前这个女孩,她比自己想像中的要丰富得多。 “你是指……性吗?”这下轮到曹约斡有些不自在了。 “就算是吧,宗教不是禁欲的吗?” “那是在中世纪,”曹约翰镇定了一下情绪,“但在早期的基督教里,男女关系是一种传教的手段。” “传教的手段?” “是的,早期基督教通常有一批圣女,她们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向男人布道,但她们不是娼妓,娼妓是为了赚钱,她们是为了传教,是为了拯救灵魂。肉体是什么?肉体只是一堆泥土,而灵魂是真实的,她们是在肉体之上与男人的灵魂沟通,以便澄清、净化他们,把他们引向上帝,带往天国。”曹约翰借题发挥了。 “那么,现在呢?” 林雪茵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,她已经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。 “现在,虽然没有圣女,但基督教并不禁欲,并不扼杀人的性之本能,因为性是一种生死活动,是上帝的恩赐。旧约里面的诺亚方舟,上帝就用动物的雌雄配对暗示了人类,两性之合才有生命,才有延续,才有美和和谐。而肉体之合并非单纯的肉体之合,完全的交合是灵与肉共同融合的,也就是说,两具肉体的快感是灵魂的快感、升华和超脱。中世纪时,基督教是禁欲的,修士与修女就是和尚、尼姑,他们在灵魂上空谈宗教,完全是纸上谈兵。但性本能的冲动是不可遏止的,有一次,一个修士对年轻的修女说,他身体里有一个魔鬼,魔鬼想要反对我们仁慈的主。修女问怎么办?我可以帮你吗?修士说:是的,而且只有你才能帮我把它打入地狱。修女说,那么好吧,我来帮你。修士脱光了衣服,他的魔鬼吓坏了修女,修女说我怎么办?打它吗?修士说,不要,你也把衣服脱光了,抱紧我。修士成功地把魔鬼打进了地狱,为了保险起见,他接连打了三次。修女没有想到魔鬼竟然这样可爱,而把魔鬼打入地狱的感觉真是好极了。于是,每天她见到修士时,她就会急切地要求‘他把魔鬼打入地狱’了。” 林雪茵双颊绯红,笑着说: “你净瞎扯!” “瞎扯什么?约翰,你又在对小雪瞎扯什么?”陈洁这时从外面走进来,插入两人的谈话。 曹约翰暖昧地笑着: “这是真的。” “你不要相信他,小雪。他肯定讲的是修士和修女的故事吧?当初他也对我讲过。” “我才不会相信。”林雪茵笑着站起来,亲呢地挨到陈洁身边,她的身体已经有些发热了,陈洁回来的正是时候。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对曹约翰所说的感到厌恶,她那颗在孤寂中被封闭已久的心,在幕春的这个傍晚慢慢地湿润起来。 陈洁爱怜地握着她的小手,拉着她在床边上坐下来。 床上的气息是腥热、潮湿的,令人手脚酥软。可以想像得到,在这张床上两俱肉体相互拥抱的情景。 陈洁的皮肤上泛着一层金黄的光泽,宛若熟透的果子。林雪茵轻轻摸上去,就像按在了钢琴的白色键上,音乐和着陈洁的呻吟响起来。 林雪茵觉得自己复苏了。 陈洁要回上海去进行论文答辩,曹约翰陪她一起回去。在车站为他们送行时,林雪茵哭成了泪人儿。 陈洁用纸巾替她揩着不断流出的泪水,不觉也有些鼻酸,但她还是做了个笑的表情,嗓音艰涩地说: “傻丫头,别哭了,又不是生离死别。” 林雪茵哭得更厉害了,紧紧抱住陈洁,仿佛害怕一松手,她就会消失了。 “洁姐,你会回来吗?” “当然会。我不回来上哪儿去?” “一言为定哦。” “来,我们拉勾。” 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在站台上郑重其事地勾起小手指,其实陈洁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回来,是否还能再见这个可爱而纯洁的孩子,纵然会再见,到那时,她还会是一个这样单纯而痴情的女孩吗? 时间! 时间会使一切发生变化,旧的老死,新的诞生。 活在时间中,人类就是一个过程,一个悲剧,尤其是女人,尤其是美丽的女人。 陈洁狠了狠心上了火车。火车开动了,车窗下面那张泪脸像一张鲜艳的照片印在陈洁的记忆里,它将是永远年轻的! “女博士走了?”羊子看着恹恹不乐的林雪茵问。林雪茵有些反感羊子问话的语气,趴在书桌上没有反应。 羊子大声叹了口气: “唉!一个女人何苦去学什么历史?到头来连男人都找不到,只好弄个假洋鬼子和尚过瘾。” 林雪茵猛地抬起头盯着羊子: “你——你不能这样说陈洁!” “哟,瞧你,致于吗?” 羊子俊俏的脸上因为做出不屑的样子,显得很是丑陋。她避开林雪茵的逼视,背着身又说:“我宁愿做妓女!” 林雪茵看着羊子披肩的长发,她被昔日的好友刺伤了。 “我们是朋友,羊子。我请你不要诽谤我的朋友。” 羊子耸了耸肩,没说话走了。